木重玖

笑抛羽帽红尘后,醉枕松风卧石边。

嗜酒见天真 三

    

     六奇阁的密室里。

     莎丽一双杏眼带着迷离和恍惚,在倒下的边缘徘徊。虹猫和跳跳也已醉了八九分。他俩默契地扔了杯子,一人搂着一坛酒。

     跳跳打了个酒嗝,"咣"的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撂,指着虹猫的鼻子站起来:"什么?当年你知道我掉进冰壑里了?你竟然不管我?我差点儿冻死!"

     虹猫晃了晃不大清明的脑袋,说话的语气逐渐开始六亲不认。他蹭地站起来,一只脚着地,一只脚踩在桌子上,比跳跳高出一头:"当年你看着我被马三娘困在坑里,你就不救我?我差点儿淹死!"

     跳跳理直气壮,伸手将酒坛子捞回来跟他对碰:"我那不是怕马三娘对莎丽下手嘛。再说了,我相信你!"

     "我也信你。"

     醉醺醺的两人对着傻笑,愣是笑出了英雄相惜的豪气。

     莎丽一手抱着酒坛,一手撑着下巴,眼见就要趴下:"说来也奇了,马三娘演的滴水不漏,你跟蓝兔都起了疑心。怎么就对跳跳的消息深信不移呢?"

    "是啊!你就不怕我使诈?"

     虹猫果断摇头:"护发放了一个东海的水。若是这样我还分不清是敌是友,岂非是个傻子?"

     "哦?"莎丽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,带着好奇强行抬开眼皮。

     虹猫就势拔出长虹,学着当年跳跳的样子,使出几招奇奇怪怪的剑法:"不好意思,敌人内劲太强,把我偏过来了!"

     "你的内劲确实不弱啊。"

      虹猫将长虹收回剑鞘中,俯身从地上捡起两枚石子,晃晃悠悠耍了一套猴拳:"虹猫小子!看我霹雳弹!"他抬手运起将两枚石子扔了出去:"霹雳弹来了!看弹!"

     "害,当时乱哄哄的,我不是怕你听不见嘛。"

      虹猫以剑撑地晃悠回到跳跳跟前。他面红耳赤,一双眼睛却包含真诚:"西海峰林我只身一人突围,有人放信号弹引开了黑心虎;玉蟾宫我身中剧毒,有人送来了解药。"两人说话间又喝干了一坛酒:"若非……若非真心相助,由着我喝下那瓶毒药便是。在玉蟾宫我便猜想,明里暗里帮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魔教护法。"

    "临危不乱,见微知著,英雄本色!"跳跳举起酒坛子 。

     虹猫也举起酒坛:"忍辱负重,明察秋毫,丈夫风采!"

     莎丽拍着手,一边叫好,一边试图接着喝。她倒着抱起坛子,剩下半坛子酒尽数浇在了大奔头上。趴在桌上的大奔惊坐而起,扶着桌子站起来,紧接着"咕咚"一声栽倒在地上,睡过去之前搂住莎丽的一条腿:"老婆!我混世魔王说娶你,就娶定你了!"

    莎丽被大奔带翻,跌进他的怀里:"好啊,喝过我,我就嫁你。"

    虹猫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人,忽然低低垂下眼眸,喃喃自语:"蓝兔……蓝兔……"

     "哈哈哈哈,开始喊蓝兔了,虹猫你醉了,我赢了,我赢了!"跳跳一面指着虹猫狂笑一面捶桌子,下一秒便趴在桌上说起了梦话。

     虹猫有心上前把兄弟们扶到垫子上,才抬起一条腿便跌坐回椅子上。他紧紧抱住怀里的酒坛子:"蓝兔……快回来吧……我好想你。"

     

     三更时分,蓝兔勒马停下

     她翻身下马,对着完好如初的六奇阁犯了糊涂。

     道观大门紧锁,人声全无,处处透着诡异。蓝兔后退两步,只见观中的参天古树上齐齐整整立着六只灵鸽。小六看见小七,兴奋地拍拍翅膀飞过高墙。两只鸽子在空中翻飞了几圈,扎进树冠深处去了。

    蓝兔隐隐担忧起来。灵鸽齐聚,其余六剑必然在此。看来,重修六奇阁只是幌子。六剑同时出动,只怕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。想到一个月前虹猫留书一封匆匆离开,她心中的担忧愈演愈烈。

    蓝兔正欲上前叩门,只听观中"咣啷"一声巨响。 "难道被人暗算了?"她心下一紧,旋即将冰魄剑握在手中,屏息凝气从侧墙翻入道观。

    还未落地,一只大白鹅"嘎嘎嘎"扑棱着翅膀冲蓝兔扑来。她闪身躲避,撞到了系在大树边上的一排银铃。

    这白鹅本是跳跳带来准备宰了下酒的。逗逗为了把它养肥,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,一来二去的竟养出了感情。现下这白鹅俨然成了六奇阁的大爷。它引颈高歌,摆出了看家护院的姿态,在黑暗中同蓝兔对峙。蓝兔手持冰魄指着白鹅,又觉得对它下手不太合适。

    正是进退两难,只听主殿方向又是"咣啷"一声。

    来不及多想,蓝兔提剑翻上树梢。她跃上主殿屋顶,贴墙倒挂,从窗子翻进屋里。

    那边,虹猫自听见白鹅鸣叫,银铃齐响,便知有人进了院子。

    早提防着醉酒之后遭人暗算,他花了一个月时间在主殿布下重重机关。

    听着那人入了主殿,他勾了勾嘴角,按下密室中的总控机关,侧着耳朵贴在门上细听。

    蓝兔将将翻进主殿,便听暗处传来刀箭破空之声。她想闪身躲过,却发现这暗箭的角度和力度都非同寻常,分明闪无可闪。她抬剑挡过一轮飞刀,又触碰了箭簇的机关。

    蓝兔心想,敌在暗自己在明,终究是要吃亏。于是她一面运剑拆招,一面朗声问道:"何人在此?"

    话音未落便听到石门"吱呀"一声打开,一个人影贴着地面滚出来,摔倒在密室门口。

    "蓝兔!"

    "虹猫?"

    烛光将主殿照的亮了些。

    蓝兔分出些精神扫了眼密室口的人,见他站都站不稳当,以为他受了伤。她加大手下的力道,想快些破了这机关。不想这机关很是精妙,随着她内力的激发,箭矢更加紧密地连成一片。蓝兔被六支齐发的箭簇震的手腕一麻,"蹬蹬"后退了两步,眼见就要被流箭刺伤。

    "蓝兔,我来了!"

    "虹猫,别过来!"

     两人同时开口。说话间虹猫踏着凌乱的步伐冲了上来,他将蓝兔揽在怀里,护着她的脑袋扑倒在地上。箭矢勘勘擦过虹猫的左肩,狠狠地钉在了墙上。 他蹬墙借力,护着蓝兔跃到阵眼的位置。周遭暗箭依旧凌厉,只是再伤不到他们。

    见虹猫受伤了,蓝兔一时气上心头  "角度这么刁钻,让人避无可避,防不胜防。这是谁布的暗器,真是坏透了。"

    "我——"虹猫少侠颇为自豪地指指左手边的青砖:"按这块儿就会停下。"

    "你倒是按呀。"

     虹猫脸上的自豪渐渐变成委屈。他握着蓝兔的手,撇撇嘴低下头不说话。蓝兔只觉他浑身酒气,手心一片滚烫。细细打量才见他双颊微红,唇色惨白,显然是喝醉了。见他这副样子蓝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:"不是说盖房子吗?怎么喝成这样了?"

     虹猫不应,只是带着期许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边:"按这块儿就会停下来。"

     蓝兔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,拍拍他的手背:"虹猫,你竟能设计出如此厉害的阵法,真了不起啊!快按下去给我看看!"

     此言果然有用。虹猫少侠当即按下那块青砖,笑的像个孩子:"你看,这就停下来了。"

     蓝兔见他这迷迷瞪瞪的样子,心中的那一点恼火全化成了疼惜。她心中疑惑未消,又担心他肩头的伤口,有心赶紧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:"虹猫,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忘了逗逗怎么嘱咐的了?"

     见他摇摇头不答话,站的歪歪扭扭。蓝兔牵着他的手将他摆正过来,看着他的眼睛放缓语气:"你才恢复不久,旋风拳和长虹真气还没有完全融合,你得好生休养。"蓝兔双眉微蹙,正是个赌气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虹猫仍是盯着她笑,抬手摸摸她的脸:"你是仙女吗?"

      蓝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一愣。

     "我说想见你,你就从天而降了。"

      说罢,他拉着蓝兔的手,"蹬蹬蹬"跑到密室前面,抬手指着或躺或坐的其他五人:"我赢了,我把他们全喝趴下了!"

      蓝兔看见地上桌上横七竖八歪倒的兄弟们,心知事情绝不简单。可眼下大家醉的不省人事,虹猫也是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。纵有天大的事情,也得先照顾好他们再说。

     这么想着,她扶着虹猫靠着墙坐下,去逗逗的储药阁里找来金疮药,先小心翼翼地包扎好虹猫肩头的伤口。她站起身,正准备把地上的大奔莎丽扶到垫子上。虹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,嘟着嘴摇了摇头:"他们都长大了,能够照顾好自己。"

     蓝兔又是一愣。

     她记忆中的虹猫,时常是无私又稳重的样子。参加三台阁大比的一路上,他一直都是主心骨般的存在。寒天受伤了,他会悉心照料;叮当害怕了,他会耐心安抚;小狸迷茫了,他会费心开导。

     蓝兔虽未见过虹猫这带着嫉妒的霸道样子,却并不觉得陌生。她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,开口哄劝:"他们在地上躺一夜,生病了可怎么好?"

     虹猫依旧不松手,是个油盐不进的架势:"逗逗会治好他们的。"

     逗逗似是听到有人喊他,睡梦中蹦出一句:"有我神医逗逗在,绝对没问题!"接着又把竹林居士的手送进了嘴里。

     蓝兔看着两人一睡一醒,还能有问有答,一时间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 达达翻了个身,把手从逗逗嘴里抽出来,搂住酒坛子:"……夫人……自从那次,你就走进我心里了。"

     蓝兔看着达达,笑出声来:"虹猫你看,竹林居士醉了还真是有点儿可爱呢。"

     虹猫"哼"了一声,学着达达的样子搂住蓝兔的一只胳膊:"蓝兔……自从那次,你就走进我心里了。"

     见虹猫活脱脱一副争宠孩子的模样,蓝兔勾勾嘴角,起了逗逗他的心思:"哦?哪次啊?"

     虹猫闻言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,眼中似有星辰:"跟我走。"

     说罢他撑着地坐起来,牵着蓝兔的手就往外跑。

     "慢点儿。"蓝兔跟在他身后,将密室的大门关好。

     虹猫轻车熟路地进了偏殿,找出一个百宝箱挂在身上。接着便运起踏雪寻梅,带着蓝兔冲入茫茫黑夜之中。

    "虹猫,这是去哪儿啊?"

     身侧的人神秘地笑了笑,并不回答,牵着她的手越过后山,穿过松林,踏过深涧,最终在一道深谷前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 "到了。"

     "嗯?"

     "就是这里"  虹猫抹去脸上的汗珠:"你走进我心里的地方。"

      蓝兔望着眼前的风景——月光明朗,星云璀璨,幽光洒进深谷。这深谷不可见底,峭壁之上草木葱茏,有繁花点缀。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谷底翻飞,汇成一道银河,明灭闪烁。山谷幽深,却不沉寂。柔和的月光下,水声潺潺,促织微吟,鸟鸣相和。

      夜色中,蓝兔湿了双眼:"真美……"

      "当年,这里是千尺冰壑,毫无生机。"虹猫指指不远处的火山:"咱们被困在冰壑下面,炸开了休眠火山才死里逃生。也算是因祸得福,沉积的火山灰土养育了这万千生灵。"

      蓝兔不记得当年的惊心动魄,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萌生,肆意生长蔓延。熟悉的感觉在周身萦绕,很温暖,很安心。她走近深谷,对着虹猫回眸一笑:"这么九死一生的时候,虹猫少侠竟想着儿女情长?"

     "那时你为了救莎丽被雪崩冲下冰壑……找不到你,我一下子就慌了……"虹猫一边将当时的情形缓缓道来,一边从百宝箱里取出两件蝙蝠战衣:"蓝兔,想不想下去看看?"

     蓝兔点点头,抬手接住被微风拂起的落花:"可惜风太小了……"

    "不怕"

    虹猫将两件蝙蝠战衣分别套在自己和蓝兔身上,后退了几步,抬手起势。

    长虹出鞘,剑气纵横,与北斗相照。

    正是火舞旋风,凤凰涅槃。

    强劲的狂风卷起漫天花海,虹猫一手持剑一手揽过蓝兔,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。

    "跳吧。"

     花海中,两人踏风而起,跳下深谷。

     风声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,带起衣袂翻飞,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谷底

     当年湍急的冰河如今化作汩汩流淌的小溪。溪水两岸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,引来翩翩飞舞的蝴蝶。萤火虫随着微风浮动,忽明忽暗。虹猫牵着蓝兔的手落在溪边的草地上,找来枯枝点燃一堆篝火,就地坐下。

     蓝兔望着不远处的篝火,思绪被拉回从前。

     那时,自己和水叮当因触犯岛规,必须通过三重考验。那三重关卡现在看来简直同儿戏一般小菜一碟,但在当时着实令自己担心了好久。后来虹猫特地赶来,一路护送。那天,他为了救自己和叮当被发狂的马踏伤,却只字不提自己的伤势……也是这样一个夜晚,在一条不知名的清溪边上。虹猫在月下吹响风笛,哄自己入眠。

     那时,她的虹猫少侠被困在小小的凤凰岛上。那一方天地,成了他的渡劫之处。凤凰浴火,一朝重生。他在尘埃中开出一朵花来,成就了江湖的又一段传奇。勇者归来,人人拱手道贺,称他不改英雄本色,能屈能伸。

     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,他在烈火中几乎被焚碎了筋骨,磨尽了尊严……

      从凤凰岛归来后,她听兄弟们讲过许多关于虹猫的故事。

     曾经的虹猫少侠义薄云天。集七剑,破魔教;灭三郎,铸光明……天下英雄亦为其所感,甘愿为他赴汤蹈火,赌上性命。大郎拼死续脉,白煞舍命换毒……英雄相惜,倾盖相交,泯恩仇,只需相逢一笑。抱拳颔首一个承诺,来不及祭拜故友,回身又是生死决斗。

     可在那小小的凤凰武馆,他的虹猫少侠被柴米油盐的琐事缠身。他一无所有,只能屈身下跪拜谢师父师娘的再造之恩;他被一众无知小人欺辱误解,只能一笑了之一忍再忍;他几乎耗尽了自我,燃尽了生命……所谓凤凰涅槃,浴火重生,分明是先杀死了那个横刀立马的少年。

    可纵然如此,他仍将最好的温柔留给了自己。

    那时,他握不住宝剑,使不出长虹剑法,却固执地用手臂为自己圈出一片港湾,遮挡了所有狂风暴雨。那时,他容貌稚嫩,担不动江湖大义武林安危,却将自己的那份责任一并担在肩上,披荆斩棘始终向前。

     "想什么呢?"虹猫伸手揽过身边的人。

     蓝兔不愿提及那些伤心的往事,只是握住他的手摇头:"没什么……"

     虹猫拍拍她的脑袋,似是心有所感一般:"别再想了,都过去了。"

     他笑着执起蓝兔的手,将一枚戒指套在她手上。

     蓝兔对着月光打量着手上的戒指。这戒指毫无雕饰,不像是女儿家的饰品,倒像是修道之人的法戒。

     "这是?"

     "这是你师傅的法戒……自你我相识,你从未将它摘下过。"虹猫深深叹了口气,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:"在不老泉,我没能抓住你的手……这枚法戒从你手上滑落,掉进了不老泉里,前些天我去把它寻回来了。"

    蓝兔听到不老泉三个字,哪里还顾得什么戒指。她定定的盯着虹猫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半晌挤出两个字来:"傻子……"

    从前他是人人称道的长虹剑主,笑傲江湖罕逢敌手。就是那一汪不起眼的泉水,洗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武功,沉淀了他两年的坎坷和心酸。宝剑埋尘,英名湮灭,忍辱负重,人前折腰,皆是那一眼泉水造成的噩梦。好不容易摆脱那泉水造成的不幸,换做旁人定然避之不及,再不靠近。可虹猫竟然又跳了一次不老泉,就为了找一枚戒指。

    虹猫慌忙抬手给她拭泪,被蓝兔挡开:"傻子!你竟然为了一枚戒指跳不老泉!"

    "那是你的过去,我一定要找回来的。"

     这下方才百转千回的思绪一并化作悲伤,她扑进虹猫怀里放声大哭:"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!"

     虹猫怕她哭久了累着,不住的在她耳边小声哄劝:"我带着净元珠呢,没事儿的,就跟下水抓条鱼一样。"

     蓝兔闻言更恼了:"就该让你变成小娃娃!"

    "怎么?蓝兔宫主还想照顾我几天不成?"

    "真变成小娃娃我就把你送给水叮当,让她慢慢折磨你!"

    虹猫闻言,脑海中闪现出叮当欺负小孩儿的样子,放声大笑。

    "你还笑!"

     虹猫赶忙住声,借着剩下的三分醉意说出了了埋在心底许久的话:"你都没给我唱过摇篮曲……逗逗他们都听过……连寒天都听见了……"

    "你特想听吧,我偏不给你唱!"

     


    "我亲爱的宝贝,

      闭上眼睛快安睡。

      夜已近,虫儿鸣,

      快快甜蜜入梦境。

      ……"

      蓝兔倚在虹猫肩头,清歌慢调,娓娓动人。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缓缓闭上眼睛,只觉几日来所有的烦躁和不安消失不见,只留下岁月静好,祥和安宁。

      风笛声从幽谷深处传来,清朗悠远反复回响,缓缓地飞上九霄。窄窄的深谷隔绝了四海八荒,唯余一轮圆月,漫天星河。






手动划重点:法戒!法戒!

试图以此证明我推动情节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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